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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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因桃兒這一番行為, 崔氏嚇得楞在當場。
周圍雖然有許多人端茶倒水關心她，卻也還是無法抹去她心中的那份震驚。
雖說她是打算要賣掉桃兒的，但也不見得會將她再重新賣到勾欄瓦舍去。
就這麽說了兩句, 怎麽桃兒就尋死覓活起來？
況且她做的事情並沒有違背祖宗道理。
一個青丨樓女子怎麽能夠成為洛江河的女人呢？即便是小妾、外室, 那也不配。
她不過是按照規矩辦事, 桃兒既然已經從了賤業, 就該認命才是。
雖然都同為女人，但崔氏更多的是被階級支配的上層，她已經無法做到同桃兒這樣的女性共情。
而洛江河同樣也無法完全共情桃兒, 這無關性別。
而是他覺得可以將桃兒從崔氏手中解救的辦法有許多，軟的不行可以來硬的, 求著不行, 可以逼著。
方法總是比問題多。他想的很樂觀。
但桃兒卻不同。她的天地小, 旁人小小的開心, 在她這裏就是極度的開心，旁人小小的幸運，就是她極大的幸運。
洛江河覺得辦法有許多, 但是她並不知道洛江河可以為她做到那種逼迫自家主母的地步。
洛江河是她唯一的救世主。
如果連他也展現出了無奈的一面, 那麽她唯一的希望也就幻滅了。
曾經待在青丨樓裏，她也覺得那是命了，其實她已經認命了。
她聽過男人的情話無數，也不是沒有男子說過想要將她帶出青樓，可這話一出口，她就已經不信了。
她從來沒有對一個男子失望過，因為她自己也清楚, 既然墮落到了那樣的地方，就不應該對逃出去抱有希望。
沒有希望, 就沒有失望。
可是洛江河卻是認真的。說了將她帶出去，居然真的就將她帶離了那個她以為一生都出不去的牢籠。
希望就是這樣奇妙的東西，它讓她有了活下去的想法，有了想要好好活下去的念頭！
可當希望破滅時，又是這樣的摧殘人心。
桃兒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做出這麽極端的行為。她只是知道，自打她逃離了勾欄瓦舍，她就不想再回去了。
她不想到死，那屍體也要待在那塊腌臜之地發爛發臭！
既然如此，她倒是希望自己死在別處。
桃兒想，她既然無法決定自己生在哪裏活在哪裏，至少可以決定自己的死罷？
於是，就有了那不顧一切的一撞。
倒下的那一刻，她看著洛三公子將自己抱在懷裏，那眼神裏沒有骯臟跟小看，如此的平等。
她忽然覺得，自己的那短短十來年人生，好像也沒那麽臟了。
洛江河只是哭，拿了幹凈的帕子將桃兒的腦袋按著止血，一邊又找人拿長板凳把桃兒擡去床上平躺。
又吩咐人找外敷的金瘡藥，又派人找提氣的藥丸，生怕這個女孩兒就此殞命。
他將人從青丨樓帶出來，是想要救她於水火的。若反而弄巧成拙，那肯定會愧疚幾輩子的。
雖然洛江河清楚桃兒也不過是虛擬世界的人物。但此時他更相信她只是另外一個時空的人，而並非虛假。
大夫來了之後，也只是快速包紮止血。
“傷口雖大，好在不用縫線。血是止住了，往後每天記得吃藥，更換外敷藥便好了。如若發燒，就再找我，到時再看。”
“大夫，她不會變得癡傻吧？”洛江河問道。
大夫只道：“不好說，等她醒來且再看。”
流了這麽多血，指不定傷到了腦子。這時候也沒有CT之類的東西照照看。
老大夫雖然醫術挺好，但也不是華佗在世，不能判斷桃兒的腦子有沒有被撞壞。
等大夫開完了藥，洛江河給完了診金，又著人送他回去。
崔氏不想將事情鬧大，況且方才也嚇到了，就在偏方等著大夫離開了才重新出來。
這期間，洛江河請大夫，又給桃兒包紮，又是等大夫開藥方子，上上下下弄了有半個時辰。
這半個時辰的時間，也足夠崔氏冷靜下來了。
她想不到桃兒如此性烈，雖然是個奴才，但她的行為是如此的鮮活，也叫崔氏不得不動容了。
她有些後悔之前做的決定，或許一開始，她的態度太強硬了。處理方式好像也有些不對。
但崔氏仍然不會覺得，讓桃兒離開洛江河是一件錯事。
階級身份不同，註定了桃兒是不能做洛江河的外室的。她實在不配。
除了桃兒的事情讓她有幾分愧疚外。
洛江河方才說的那一番話，實在是她有些心痛。
都說“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崔氏雖然不是親自生的洛江河，但也是跟洛江河血脈相連的親人，況且還將洛江河養得這麽大。
她萬萬沒有想到，洛江河居然會有一天拿性命相逼。只為了讓她放過一個低賤的妓丨女？
這讓崔氏一時沒辦法接受，她是真的傷心了。
可誰讓洛江河是自己疼了十來年的孩子呢？
她知道，洛遙這孩子素來有些癡性。
平時被家裏人寵慣了，若是這次不依了他，只怕洛江河真的會做出傷害自己的事情來。
要是洛江河有個什麽三長兩短，別說她自己接受不了，要是鬧到太後那裏去，想必整個洛家都要不安生了。
看來，桃兒的事情，還是得軟著來了。
果然如洛江河想得那般，崔氏最終還是會妥協。只因為洛江河是她在意的孩子。
等處理好了一切，洛江河才從桃兒的屋裏出來了。
剛出來，就正好看見了等在外面的崔氏。
看著崔氏帶著些許傷心的表情，洛江河沈默地將臉撇開。
看著桃兒墮落他不忍，看著崔氏傷心他又不忍。這讓他瞧見了自己內心的軟弱，他沒有兩全之法。
這一刻，洛江河只想到了一個人，那就是裴晞。
他想，倘若是裴晞的話，應當能給出一個更好的做法吧？如果是裴晞，他會怎麽做呢？
隨即又搖了搖頭，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要是裴晞的話，他應該也做不出將妓子贖回做外室，還惹得母親生氣的事。
崔氏走了過來，同洛江河說道：“等她傷好了，就送她走。我不管你將她送到哪裏，只是以後不許再同這樣的女人糾纏了。遙兒，你之前一直在外玩耍，事情不鬧大我就也不曾管過你，但今時不同往日了，以前的壞癖好，你要改一改了。”
洛江河哪裏不知道崔氏的意思，即便如此生氣傷心了，崔氏還是苦口婆心的勸導，洛江河覺得十分慚愧。
“兒子知道了，以後定然不會讓母親再傷心了。方才是兒子言語過激了，母親不要放在心上。”他彎腰，同崔氏作揖，算是道歉。
崔氏聞言，嘆了一口氣：“把事情處理好後，告訴我你是怎麽處理的。你若真的喜歡她，就趁現在將她安頓好了。否則將來事情若是鬧大，連你父親也不見得能保住她一條命的。你自己好好掂量掂量。”
這都是從小寵溺洛江河的結果，崔氏之所以還要管，就是因為這孩子如今的不良行為多半是自己寵出來的。
要不然，她真的都不想管洛江河了。
崔氏交代完，便帶著丫鬟婆子離開了。
又怕洛江河不按照自己的話行事，便留下了一個人在外頭盯著洛江河的行蹤，然後才上馬回府。
這邊洛江河沒有立馬跟著崔氏離開，而是等到傍晚，桃兒昏昏沈沈醒過來後，說了幾句讓她放心的話，這才出了院子。
門口，平安已經等在那裏了。
見洛江河出來，平安畏首畏尾地，悄悄打量了洛江河的表情。
今天這事兒，全是因為他口風不緊引起的。一而再再而三地惹自家主子生氣，平安真是覺得自己的好日子要到頭了。
他懼怕洛江河，怕洛江河盛怒之下會要了他的小命。
洛江河看著小心翼翼的平安，不由在心底嘆了一口氣。
他想念現實世界了。
想念那個人人平等的世界。
回家時，家裏人已經在用餐了。
洛江河到了桌前，被洛老爺臭罵了一頓，晚飯也沒吃，就回了自己院子閉門思過去。
崔氏怕老爺再打洛江河一頓，倒是沒有將洛江河這段時間的混賬行為告訴洛老爺。
洛老爺罵洛江河，純屬是因為洛江河晚飯遲到，他懷疑洛江河是出去鬼混去了。
頂著餓扁的肚子，洛江河回到自己院子裏。讓丫鬟們打水來，洗漱了一番便倒頭睡過去了。
晚上被餓醒了，青黛拿了兩塊糕點過來，讓洛江河就著茶點吃。
胃裏有了墊吧的東西，總算沒那麽難受，洛江河喝完了茶，就又睡了過去。
第二日早晨，洛老爺早起上朝。
如今他官至太尉，整個國家軍事調度都在他手下，且有攝政的職務，官居要職，不似之前那般輕松了。
早早上朝，結束下朝後，又被皇帝留下說話。
那是他的親外甥，他自然是高高興興去見的。
誰想到達殿內，蕭涵上來就是一句：“聽說近來表弟在府外養了個外室？”
洛父聞言，面色一冷，臉拉了老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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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桃兒這一番行為, 崔氏嚇得楞在當場。
周圍雖然有許多人端茶倒水關心她，卻也還是無法抹去她心中的那份震驚。
雖說她是打算要賣掉桃兒的，但也不見得會將她再重新賣到勾欄瓦舍去。
就這麽說了兩句, 怎麽桃兒就尋死覓活起來？
況且她做的事情並沒有違背祖宗道理。
一個青丨樓女子怎麽能夠成為洛江河的女人呢？即便是小妾、外室, 那也不配。
她不過是按照規矩辦事, 桃兒既然已經從了賤業, 就該認命才是。
雖然都同為女人，但崔氏更多的是被階級支配的上層，她已經無法做到同桃兒這樣的女性共情。
而洛江河同樣也無法完全共情桃兒, 這無關性別。
而是他覺得可以將桃兒從崔氏手中解救的辦法有許多，軟的不行可以來硬的, 求著不行, 可以逼著。
方法總是比問題多。他想的很樂觀。
但桃兒卻不同。她的天地小, 旁人小小的開心, 在她這裏就是極度的開心，旁人小小的幸運，就是她極大的幸運。
洛江河覺得辦法有許多, 但是她並不知道洛江河可以為她做到那種逼迫自家主母的地步。
洛江河是她唯一的救世主。
如果連他也展現出了無奈的一面, 那麽她唯一的希望也就幻滅了。
曾經待在青丨樓裏，她也覺得那是命了，其實她已經認命了。
她聽過男人的情話無數，也不是沒有男子說過想要將她帶出青樓，可這話一出口，她就已經不信了。
她從來沒有對一個男子失望過，因為她自己也清楚, 既然墮落到了那樣的地方，就不應該對逃出去抱有希望。
沒有希望, 就沒有失望。
可是洛江河卻是認真的。說了將她帶出去，居然真的就將她帶離了那個她以為一生都出不去的牢籠。
希望就是這樣奇妙的東西，它讓她有了活下去的想法，有了想要好好活下去的念頭！
可當希望破滅時，又是這樣的摧殘人心。
桃兒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做出這麽極端的行為。她只是知道，自打她逃離了勾欄瓦舍，她就不想再回去了。
她不想到死，那屍體也要待在那塊腌臜之地發爛發臭！
既然如此，她倒是希望自己死在別處。
桃兒想，她既然無法決定自己生在哪裏活在哪裏，至少可以決定自己的死罷？
於是，就有了那不顧一切的一撞。
倒下的那一刻，她看著洛三公子將自己抱在懷裏，那眼神裏沒有骯臟跟小看，如此的平等。
她忽然覺得，自己的那短短十來年人生，好像也沒那麽臟了。
洛江河只是哭，拿了幹凈的帕子將桃兒的腦袋按著止血，一邊又找人拿長板凳把桃兒擡去床上平躺。
又吩咐人找外敷的金瘡藥，又派人找提氣的藥丸，生怕這個女孩兒就此殞命。
他將人從青丨樓帶出來，是想要救她於水火的。若反而弄巧成拙，那肯定會愧疚幾輩子的。
雖然洛江河清楚桃兒也不過是虛擬世界的人物。但此時他更相信她只是另外一個時空的人，而並非虛假。
大夫來了之後，也只是快速包紮止血。
“傷口雖大，好在不用縫線。血是止住了，往後每天記得吃藥，更換外敷藥便好了。如若發燒，就再找我，到時再看。”
“大夫，她不會變得癡傻吧？”洛江河問道。
大夫只道：“不好說，等她醒來且再看。”
流了這麽多血，指不定傷到了腦子。這時候也沒有CT之類的東西照照看。
老大夫雖然醫術挺好，但也不是華佗在世，不能判斷桃兒的腦子有沒有被撞壞。
等大夫開完了藥，洛江河給完了診金，又著人送他回去。
崔氏不想將事情鬧大，況且方才也嚇到了，就在偏方等著大夫離開了才重新出來。
這期間，洛江河請大夫，又給桃兒包紮，又是等大夫開藥方子，上上下下弄了有半個時辰。
這半個時辰的時間，也足夠崔氏冷靜下來了。
她想不到桃兒如此性烈，雖然是個奴才，但她的行為是如此的鮮活，也叫崔氏不得不動容了。
她有些後悔之前做的決定，或許一開始，她的態度太強硬了。處理方式好像也有些不對。
但崔氏仍然不會覺得，讓桃兒離開洛江河是一件錯事。
階級身份不同，註定了桃兒是不能做洛江河的外室的。她實在不配。
除了桃兒的事情讓她有幾分愧疚外。
洛江河方才說的那一番話，實在是她有些心痛。
都說“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崔氏雖然不是親自生的洛江河，但也是跟洛江河血脈相連的親人，況且還將洛江河養得這麽大。
她萬萬沒有想到，洛江河居然會有一天拿性命相逼。只為了讓她放過一個低賤的妓丨女？
這讓崔氏一時沒辦法接受，她是真的傷心了。
可誰讓洛江河是自己疼了十來年的孩子呢？
她知道，洛遙這孩子素來有些癡性。
平時被家裏人寵慣了，若是這次不依了他，只怕洛江河真的會做出傷害自己的事情來。
要是洛江河有個什麽三長兩短，別說她自己接受不了，要是鬧到太後那裏去，想必整個洛家都要不安生了。
看來，桃兒的事情，還是得軟著來了。
果然如洛江河想得那般，崔氏最終還是會妥協。只因為洛江河是她在意的孩子。
等處理好了一切，洛江河才從桃兒的屋裏出來了。
剛出來，就正好看見了等在外面的崔氏。
看著崔氏帶著些許傷心的表情，洛江河沈默地將臉撇開。
看著桃兒墮落他不忍，看著崔氏傷心他又不忍。這讓他瞧見了自己內心的軟弱，他沒有兩全之法。
這一刻，洛江河只想到了一個人，那就是裴晞。
他想，倘若是裴晞的話，應當能給出一個更好的做法吧？如果是裴晞，他會怎麽做呢？
隨即又搖了搖頭，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要是裴晞的話，他應該也做不出將妓子贖回做外室，還惹得母親生氣的事。
崔氏走了過來，同洛江河說道：“等她傷好了，就送她走。我不管你將她送到哪裏，只是以後不許再同這樣的女人糾纏了。遙兒，你之前一直在外玩耍，事情不鬧大我就也不曾管過你，但今時不同往日了，以前的壞癖好，你要改一改了。”
洛江河哪裏不知道崔氏的意思，即便如此生氣傷心了，崔氏還是苦口婆心的勸導，洛江河覺得十分慚愧。
“兒子知道了，以後定然不會讓母親再傷心了。方才是兒子言語過激了，母親不要放在心上。”他彎腰，同崔氏作揖，算是道歉。
崔氏聞言，嘆了一口氣：“把事情處理好後，告訴我你是怎麽處理的。你若真的喜歡她，就趁現在將她安頓好了。否則將來事情若是鬧大，連你父親也不見得能保住她一條命的。你自己好好掂量掂量。”
這都是從小寵溺洛江河的結果，崔氏之所以還要管，就是因為這孩子如今的不良行為多半是自己寵出來的。
要不然，她真的都不想管洛江河了。
崔氏交代完，便帶著丫鬟婆子離開了。
又怕洛江河不按照自己的話行事，便留下了一個人在外頭盯著洛江河的行蹤，然後才上馬回府。
這邊洛江河沒有立馬跟著崔氏離開，而是等到傍晚，桃兒昏昏沈沈醒過來後，說了幾句讓她放心的話，這才出了院子。
門口，平安已經等在那裏了。
見洛江河出來，平安畏首畏尾地，悄悄打量了洛江河的表情。
今天這事兒，全是因為他口風不緊引起的。一而再再而三地惹自家主子生氣，平安真是覺得自己的好日子要到頭了。
他懼怕洛江河，怕洛江河盛怒之下會要了他的小命。
洛江河看著小心翼翼的平安，不由在心底嘆了一口氣。
他想念現實世界了。
想念那個人人平等的世界。
回家時，家裏人已經在用餐了。
洛江河到了桌前，被洛老爺臭罵了一頓，晚飯也沒吃，就回了自己院子閉門思過去。
崔氏怕老爺再打洛江河一頓，倒是沒有將洛江河這段時間的混賬行為告訴洛老爺。
洛老爺罵洛江河，純屬是因為洛江河晚飯遲到，他懷疑洛江河是出去鬼混去了。
頂著餓扁的肚子，洛江河回到自己院子裏。讓丫鬟們打水來，洗漱了一番便倒頭睡過去了。
晚上被餓醒了，青黛拿了兩塊糕點過來，讓洛江河就著茶點吃。
胃裏有了墊吧的東西，總算沒那麽難受，洛江河喝完了茶，就又睡了過去。
第二日早晨，洛老爺早起上朝。
如今他官至太尉，整個國家軍事調度都在他手下，且有攝政的職務，官居要職，不似之前那般輕松了。
早早上朝，結束下朝後，又被皇帝留下說話。
那是他的親外甥，他自然是高高興興去見的。
誰想到達殿內，蕭涵上來就是一句：“聽說近來表弟在府外養了個外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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